文艺评论 | 2021年度长篇小说盘点评述:倾听大千(3)
王蒙是一位历史感极强的作家,他的第一部长篇小说《青春万岁》充溢着共和国之初的时代情感与时代精神,留下了一代人的心灵图谱与情感形式。王蒙的小说创作贯穿着中国当代文学发展的历程,《猴儿与少年》是他的最新长篇,小说以故事讲述者九十高龄的外国文学专家施炳炎与作家王蒙两位人物的对谈,回忆他六十多年前在抗日游击队根据地山村的劳动生活经验,回忆与当地村民侯东平、侯长友父子及猴儿大学士三少爷之间的往事,叙写六十余年来多次重返故地的见闻和思索。
陈彦将喜剧演员请到了长篇小说《喜剧》的追光灯下,从父子两代喜剧人不同的选择与际遇中探究人生与时代的命题。刘震云的长篇小说《一日三秋》将中国文化的底蕴融合于现代小说语言之中,叙写着故乡延津百姓,普通人的隐忍与通达、孤独与宽厚,将日常的悲喜和民间的爱憎交错于时代的变迁中。
如何整合历史与现实之间的联系,如何编织众多人物的关系?如何叙写人物经历不同时代的心灵历程?考验着作家驾驭长篇小说的功力。小说围绕着女主人公史引霄在改革开放初期的工作和生活展开,她以高票当选上海某区区长,她支持打造一流的民营企业,解决回城知青就业问题,启动旧城改造工程……小说的叙事主线有两条:一是以她的工作为轴线延展开来,涉及区机关的同事和下属,街道居委的基层干部,还有革命年代并肩奋斗的战友等人脉;二是以她的家庭生活为轴线发散开来,她的丈夫,她的儿女们,并延伸至双方的亲戚,儿女的恋人等人物。
刘震云从当代文学“新写实”创作潮流中声名鹊起,他在平实洗练的叙述中,展示出“字字俱从人情做细”的匠心,极重人情亲疏远近的刻画,写出人心的温煦和人性的凉薄。“冷幽默,化铁为冰;难思量,那一瞬间。”散发着刘震云小说苍劲的美学韵致。
王蒙在结构小说的过程中,将“作家王蒙”直接引入文本,成为故事忠实的倾听者、转述者,形成与叙事者的对话互动和情感共鸣。小说开始于施炳炎对1958年的回忆,结束于王蒙对2023年的想象。王蒙以生动幽默、热气腾腾的语言叙写着社会转型与时代发展的时空转换中的人生经历,展开了有关个人与集体、命运与存在、乡村与城市的丰富层面。小说涉及上下近百年,纵横千万里,以心灵独白式的语言形式讨论了年龄、时间、记忆和生死这些宏大命题,这种突破人物与情节限制,让思想和意识独立成篇的叙述方式,将“作家王蒙”引入文本的结构方式,显示了作家历经岁月依然丰沛的文学创造力,同时构成王蒙小说的美学特色。
不打不相识的特稿记者谢老师长年“潜伏”在被称为“有总”的穆有衡身边,他原来想通过近距离的观察,挖掘其资本毛孔里“血和肮脏的东西”,以一种旁观与审视的视角,揭秘穆有衡发迹黑史,写出金钱的原罪史,最终他却成了他的知己与亲人。在不断推倒重来的红皮笔记本里,他记录下他从下岗工人创业,到成为集团性企业老总的过程,红皮笔记本成为一代人、一段当代历史的见证物。
小说以贺氏父子两代喜剧演员的生活和命运为主线,叙写着火烧天、贺加贝、贺火炬父子在不同时代中的艺术选择及其人生际遇。父辈艺术家火烧天有着对喜剧价值的理解和执守;贺加贝、贺火炬兄弟分属两种类型,由之生成两种人生状态:大儿子贺加贝在时代大潮的更迭中,在人情世故的侵袭下,对喜剧艺术的核心和根脉的认知被渐渐蒙蔽,当他和他的团队越来越看重剧本里包袱的数量,全力唯求增加笑点时,他的喜剧人生渐渐陷入了繁华后的危局;二儿子贺火炬则在与老大的合作中,渐渐认清喜剧艺术的本质与自己的志向,开启了峰回路转的新境界。
东西坦言:“小说中的人物在认知自己,作者通过写人物得到自我认知。”小说涉及大量的推理学和心理学知识,写作的过程也是学习的过程,从酝酿构思到创作完成,东西用时四年。他以丰富的生活细节,层层推进的情节线索,复式交叉的结构方式,捕捉着各种事件在人物心理中的回响,追踪着回响如何影响着人与人的关系,人的情绪和行为,在充分展开认识自我的心理过程中,深入分析人性,重铸我们对爱的信念。
鲁敏的最新长篇小说《金色河流》直面不同阶层的个体在财富激增时代面临的真实考验与选择。小说以张弛有度的节奏展开了民营企业家穆有衡人生最后两年的生活,曾经在生意场上攻势凌厉的他因脑中风而半身瘫痪,辛苦一生积累的财富需要找到合适的传承与分配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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